我點了點頭，子寒停頓了一下，握住我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說：“何況，我們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暫時也還沒有辦法把煥兒帶在身邊。”

聽他說的這麽鄭重其事的，我心裏一頓，問子寒道：“莫非是以前曾經說起過的那個沒有完成的儀式？”

子寒點了點頭，接著，卻又搖了搖頭說：“也算是一部分吧，是我們要扶柩還鄉。”

“什麽？扶柩還鄉？你們盛家的故鄉不是就在這裏的嗎？”我奇怪地反問他道。

“不是的，木頭。”子寒一邊說，一邊疲憊地躺倒子在床上，示意拍拍身邊的地方，我也躺在他身邊休息，“說起我的老家，這那還真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呢！”

聽見子寒這麽說，我一下子被勾起了興趣，跟他並肩躺在床上，對他說：“長夜漫漫，我也正想要聽聽你們家的故事呢。”

子寒是個很守孝道的人，忌諱著古老的禮儀，雖然我們是新婚，可是，自從那夜公公突然辭世之後，我們之間並沒有行過，那什麽周公之禮。

他憐愛地揉了揉我額頭上毛茸茸的頭發說：“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有什麽好說的，還不是因為老一輩那些落葉歸根的思想，所以才會訂下這規矩。從前，凡是盛家的後人，無論在哪裏死後之後，都是要運回原籍去入土為安的。”

“哦，我聽說過從前有一種趕屍的人，是不是那樣運送的啊？”我好奇地問子寒道。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可能、也許是有的吧。”子寒有些模棱兩可地說，不知道是真的不清楚呢，還是不願意說，他岔開了話題說：

“不過後來，因為種種現實條件的限制和制約，才沒有那麽古板和嚴格了，所以，家裏的人在這裏也購置了家族墓地，這裏的公墓裏也長眠了許多家族裏離世的人。可是盛家的族長和每一代家族的繼承人，卻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將遺體或骨灰運送回原籍的宗祠裏的安葬的。”

“哦，原來是這樣。”

我若有所思地說，接著又打破砂鍋問到底地問道：“那，你們，不是，是咱們老盛家的原籍在哪裏呢？”

子寒像是念臺詞一樣，抑揚頓挫地念道：“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什麽意思啊？”我大惑不解地問道。

“就在古樓蘭那裏。”

“什麽？樓蘭？”我吃驚不小，這個神秘的地名，以前我曾經在那些古籍上看見過，還以為僅僅是傳說中的地方呢，還真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跟那裏扯上關系。

子寒繼續說道：

“我們家族的根，原本是在國內的，很多年前，因為戰亂，風沙、氣候和別的一些我至今也不太明白的原因，被迫遷移到了世界各地，謀求生存。最後，我們這一支，才終於在這裏定居下來，可是，家族因為自己背負的特殊使命，每一代的當家人去世之後，無論是骨灰或者是遺體，必須要遷移會原來的地方去入土為安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據我所知，那個地方如今是一片荒涼的沙漠，咱們祖先，入土為安的地方在哪裏呢？是不是我們上一次拍戲的地方啊？”

子寒有些模棱兩可地說“嗯，差不多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們到了那裏就知道了，會有人帶我們去的。”

“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呢？”

“七天之後，嗯，今天已經過去了，那就只有六天了。”子寒疲憊的聲音幾乎都有些沙啞了。

“這麽快啊？”我默默地想著，我才剛剛新婚呢

似乎猜得到我的心思一樣，他翻過身來，抱抱我說：“委屈你了，木頭，原本打算結婚之後，帶著你到世界各地去周游一圈的，現在諸事纏身，看來我恐怕要食言了。”

“哪兒的話呀，去尋找古樓蘭也很好啊，一直是我的夢想呢！我們就當做是去旅游好了。”我拍拍他的背，安慰著他說。

其實說起來尋找樓蘭古國，一直是書呆子孟昭陽的夢想呢，大概是聽他說的太多了，順便地，也就成為了我的夢想。

子寒說：“那裏的環境可是很惡劣的，怕你會吃不消，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這裏等我，或者跟你媽媽一起送煥兒去西班牙，我自己去就好，等我忙完這件事就去西班牙跟你們匯合。”

我不置可否地說：“這樣倒也好。”

我實在是怕了跟煥兒再一次分別呢，煥兒曾經被綁架的經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我即便是時隔很久，依然會心有餘悸。

可是，我聞著子寒濕漉漉的頭發上那熟悉的好聞的香草味道，跟他分別同樣使我不舍，何況，對於子寒一人獨自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也同樣地不放心、一時間有些兩難，遂問子寒道：“那，假如我不去的話，誰跟你去呢？”

“向南跟我一起去。”子寒漫不經心地說道。

“啊，什麽？”聽見子寒這麽說，我不由地心裏一跳

怎麽了？你對向楠有什麽看法嗎？

別人還好，聽見是他跟子寒去，我心裏是大大地感覺到不安，可是，我卻不想讓子寒感覺到我對他的這個寶貝外甥有什麽偏見，就掩飾地說：“沒什麽，只是他還是個孩子，又不認得路，去了也幫不上你什麽忙啊？他難道不回去上學嗎？”

子寒說：“向楠說他母親死的淒慘，又是客死在異國他鄉，他再三地懇求家廟裏的主持師傅，請求將他母親的骨灰葬進宗廟祠堂裏，以便能夠得到超度，讓她的靈魂安息。”

我私下以為這個理由實在是牽強的緊，可是，在這全民信仰佛教國度，也不好說出反駁的理由來。

據我的了解，這孩子自小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我不相信他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但是，子寒是相信他的誠信和孝心的，而且願意成全他。

甚至即便是這個車向楠自己不提出來，子寒原本也是打算，要將盛寒露的遺體埋葬在本地自己家族的公墓裏的。

如此一來，我實在是不放心子寒一個人跟著這個半大的孩子前往那個神秘而陌生的地方了。

於是信誓旦旦地對子寒說我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子寒說：“這樣也好，既然你跟我一起去，我們辦完這件事之後，還可以將那個牛角未完成的事，一並了結了。”

“恩。”我默默地點點頭。

那個牛角，自從我們結婚以後就一直被子寒封存在盛家銀行的保險櫃裏，再一次拿出來，我還真是怕了它會帶來的厄運和傷痛了。

可是，這件事總的有一個妥善的結局的。子寒大概猜到了我的心思，幫我掖掖被角說：“別多想了，早點休息吧，你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做好準備啊。夏陽和玉剛跟著我們一起，所以不要太擔心。”

爸爸、媽媽也要離開了。

我告訴媽媽說：“我跟子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暫時還不能陪她們一起走。等到這件事情了結之後，我們就會回到西班牙跟他們團聚。我們打算暫時定居在西班牙，等我的學業完成拿到學位證以後，再決定下一步的去向。”

孩子馬上要上學，媽媽帶著煥兒回了西班牙。

六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我們的事情刻不容緩，馬上也要離開這裏了。

我們離開的時候，子寒把這裏的商業事務全權委托給夏若兮來打理；家族的事務交給慧空師傅來主持。

子寒拿出了那一對封存已久的牛角，我們各自攜帶著一枚，將它很隱秘地藏在自己的身上。

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後，夏陽、玉剛就陪著我和子寒踏上了“扶柩還鄉”的漫漫旅程。

同行的當然還有那個如影隨形地，像牛皮糖一樣粘著子寒的車向楠，無論我想什麽辦法、理由和借口，都甩不掉他。

少不得時時處處對他多多留意，提防著他。好在，夏陽和玉剛都是自己人，而且都是極其警惕，戰鬥力極高的，只要察覺到這小子有什麽花花心思，我們分分鐘能夠將他制服或者轟走。

按照家族的規矩，子寒原本配備的是有一支隨行護衛隊伍的，可是，子寒卻嫌太張揚，不願意帶著大隊人馬出行，只是讓玉剛和夏陽跟著，當然，隨著我們一起出發的還有那個車向楠。

拋開自己的偏見，這孩子褪去了那間或流露出來的陰鷙，看上去倒也是溫潤如玉的一位謙謙君子。

臨行的時候，很有禮貌和教養地幫我們搬東西，小心翼翼地把盛寒露的那一方瑩白如玉的漢白玉骨灰盒捧在手裏，跟我們一起踏上了旅途。

我們要先搭乘航班飛到上海，然後再轉機、倒車，輾轉先去玉門，在那裏家族的人，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人接應我們，給我們引路，引導我們走進那個神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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